这些话要叫被抢的富商听见，得呸一大口唾沫。</br>
仁爱宽广？</br>
他们以为杨束的钱是哪来的！</br>
都抢的别人家的库房啊！</br>
贼喊抓贼，他玩的溜的一批！！！</br>
“要说还是陆皇后命好，被指给了秦帝，没受什么波折，就坐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位置。”</br>
“我记得秦帝最开始要娶的不是陆皇后。”</br>
“你说冯家啊，他们鱼目珍珠分不清，杨廉还没死呢，就急着退了亲。”</br>
“这不得后悔死？”</br>
“一看你就没怎么听过外面的消息，后悔什么，冯家跟随三皇子造反，都死光了。”</br>
“真不知道他们折腾什么，老老实实按订的婚约来，这会不就是秦国最显赫的家族。”</br>
“冯家大小姐不愿意啊，她瞧不上秦帝，没退婚前，就和三皇子不清不楚了。我跟胡老头关系好，一年前，他随商队跑了趟秦国，当时还叫燕国。”</br>
说话的人，身体往前倾了倾，声音压了点，“他说冯家大小姐浪荡的很，婚事都没商议呢，就在青州和三皇子有了苟且之事。”</br>
“什么！”</br>
众人皆惊，秦国和齐国离的远，消息来往不便，还是秦国的势头太盛，他们才开始关注。</br>
“这婚事好在是退了，不然，秦帝不是成了王八！”</br>
“堂堂尚书之女，竟这般不知廉耻！”</br>
“我看啊，冯家就是败在她手里！”</br>
众人你一句我一句，唾沫横飞，满脸的鄙夷。</br>
吴生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着，掌心湿润一片，全是鲜红的血。</br>
提起布袋，吴生近乎逃的冲了出去。</br>
跑出好大一段距离，吴生靠着墙瘫坐在地上，埋首在臂弯，无声痛哭。</br>
她和三皇子从未有过苟且，她只是不甘，不甘嫁给一个欺男霸女、斗鸡养狗的混蛋。</br>
是她忘了恩，她没资格不甘，这桩婚事冯家得了益，她就该还。</br>
她是杨束的未婚妻，可她不光没去了解过他，还和所有人一样，往他心口捅刀。</br>
这么多年装纨绔，被辱骂，被取笑，被人像狗一样耍着玩，他是怎么熬过来的？</br>
看到她厌恶的眼神，杨束一定极难受吧。</br>
那段看不到头的黑暗里，他只有自己。</br>
吴生肩膀耸动，以前她还能找到借口，是杨束不上进，他太不堪了，不能怪她不嫁。</br>
可结果，那只是杨束为了活下去的伪装。</br>
从始至终，不堪的都是她。</br>
“先生？”</br>
一个八岁男童蹲下后，看着吴生，不太确定的唤。</br>
吴生擦去眼泪抬起头。</br>
“先生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见真是吴生，男童关切的问。</br>
吴生强挤出一抹笑，“先生做了一件很错误的事情。”</br>
“不能改吗？”</br>
“改不了。”</br>
“为什么？”男童皱了皱眉，“先生，你不是常说知错就改，善莫大焉？”</br>
吴生满目哀色，“但人回不到过去。”她也弥补不了任何东西。</br>
“怎么没见你娘？”</br>
看男童一个人，吴生问道。</br>
男童头垂了下去，没了刨根问底的心情，“昨儿下了场雨，地里滑，娘摔着了腿，要好些日子不能动了。”</br>
“我来药铺看能不能买到点药，娘也能好的快些。”</br>
“一起吧。”吴生整理了下自己的长衫，春子的爹被拉去打仗了，大概率是没了。</br>
家里就剩母子俩和一个半瘫痪的婆婆，平日吃饭都难，更别说存住钱了。</br>
不用问，吴生都知道春子身上没钱。</br>
“先生。”</br>
从医馆出来，春子抱着药包抹眼泪。</br>
吴生摸了摸他的脑袋，什么也没说，带着他往回走。</br>
战乱起，最苦的就是百姓。</br>
即便不去外面探听，吴生也知道又打起来了，因为大米的价格上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。</br>
桐郡，怕是安稳不了多久了。</br>
吴生厌烦动荡，可她什么都做不了。</br>
越是见识了底层的疾苦，吴生越佩服杨束。</br>
他真的很能耐，不仅将孱弱的燕国壮大了，还让其他国家的人对秦国百姓生出羡慕之心。</br>
有眼无珠，大概就是说的她。</br>
一步又一步，吴生和春子越走越远，彻底消失在街市。</br>
……</br>
“少东家，钱呢？”</br>
管事看着空空的库房，眼睛直眨。</br>
不是说萧国的铺子、作坊很红火，每日用马车装钱？</br>
怎么少东家回来，他一箱银子都没看到？</br>
郑岚拿起水壶，给新种的绿植浇水，钱？碰上杨束这种饕餮，怎么可能有钱。</br>
“皇上打了欠条。”</br>
管事脸皮子抽了下，又是欠条……</br>
“少东家，皇上这……”</br>
“隔墙有耳，要被抓去刑部，我可救不出来。”郑岚随口道。</br>
管事话咽了回去，沉默了又沉默，郁闷下，管事没能忍住，弱弱开口：“少东家，这也不能光逮着我们薅啊。”</br>
郑岚放下水壶，“知足吧，我们好歹还有欠条。”</br>
其他人，杨束都是直接抢。</br>
“少东家，你就这么妥协了？”</br>
皇上没登基时，就打欠条，打到现在，不仅没看见一个铜板，反而欠的更多了。</br>
看架势，也不像会还。</br>
纯就让少东家白干！</br>
郑岚叹气，“不然呢，下大狱？你当他还是需要拉拢人心的秦王？郑家不听话，换一个又不是多难的事。”</br>
“李叔，帝王不管怎么随和，他只要恼一次，郑家就可能不存在了。”</br>
“不管给了皇上多少帮助，都不要觉得能对他指手画脚。”</br>
“放心，皇上不会卸磨杀驴，熬过去，郑家必定富贵长久。”</br>
郑岚眼神带着安抚，她知道李管事担心什么，身家全给了帝王，若是被踢开，郑家极可能迅速衰败，再难起来。</br>
对商贾来说，钱就是保障，而没钱，无疑是任人揉圆搓扁。</br>
“希望是这样。”</br>
李管事合起账本，看了看郑岚，他嘴唇一阵蠕动。</br>
“李叔，又是非议帝王的话？”</br>
李管事摇头，“少东家，你年龄不小了，也该考虑终生大事了。”</br>
“郑家这么大的基业，总要有人继承。”</br>
“你不知道，你去萧国的这些日子，旁系那边，没少搞小动作。”</br>
“他们就盼着你回不来呢。”</br>
郑岚抬起眸，看了会石板路的尽头，她点头。</br>
李管事大喜，“我这就放话出去，一准给少东家招个有才有貌的夫婿！”</br>